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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裡我想感謝這位媒體朋友(中廣新聞網“陳楷”),這是我收到最棒的禮物,從他眼裡看到這樣的自己,眼淚差點掉下來,裡面很多的肯定與相信,謝謝你,這就夠了。因為文章有些長,所以我分段放,最近被教練操到,有時間就想睡覺,沒力氣分享了,不然很想分享Ronen教練教的東西。
網路是好物。以前只有ATP比賽有轉播,現在連挑戰賽也有了,而且還在烏茲別克。很神奇的是那個沒什麼臺灣人聽過的中亞國家,還有著我們選手的身影。注意網球選手的成績也好幾年了,多半賽後只有比數參考,好一點的有即時比數已經感恩,但這次可以看到選手在場上來回奔跑,揮拍,即使畫面固定,一坐在電腦前面又看了幾個小時不想走,畢竟我們球迷看到自家選手比賽的機會太少了。
場上的是陳迪。180公分,29歲,右手持拍。這一站他單打連勝三場晉級四強,雙打更連贏四場,最後兩盤險勝拿到生涯第二個挑戰賽冠軍,穿上烏茲別克傳統服飾的長袍接受歡呼,之前才因為他單打落敗而有點失望的心情,又激動起來。他追求的也許是別人眼中不足為道的目標,但陳迪用網球體驗人生,或許說他是一個拿著選手身分苦鍊修道,不以物喜不已己悲的儒家行者,比較合適。
歡迎派對外面的邊緣人
就最世俗的排名以及收入觀點,陳迪很難算是成功的選手。奮鬥十年才突破世界排名兩百名的關卡,在他之前,台灣選手沒有人排名四百名內,原本他兩百名的成就已經難能可貴,偏偏他剛好跟臺灣網球史上最傑出的兩位好手同年代,養大了媒體的胃口跟商業的贊助,他打的比賽說出來都沒有人聽過。在職業網球界,兩百名也只能打大滿貫的會外賽,而且還賺不到錢,男子選手必須到達一百名左右才能靠獎金支付比賽開銷;何況職業運動選手的人生是最殘酷的,每一週都可能面臨突如其來的失敗。陳迪生涯比賽超過九百場,如果加上台維斯杯、亞運等國際賽,場次可能要破千。但他的單打通算勝率只稍稍突破六成,雙打勝率不到五成二,換句話說,每贏一場球,大概就要輸一場。如果說有一週贏個三四場,那麼之前或者之後,可能兩三個星期都是一輪打包。
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打大比賽。2010年排名還在六百多名的時候就去北京訓練順便報ATP500等級的中國公開賽會外,想當然爾每天吃閉門羹,最後排到會外候補第二,練了球卻打不到球。去年他在澳網會外賽前世界排名爬到296名,算起來只有候補28位,但他決定提前三週去墨爾本碰運氣,一路等到會外第一候補,只要再一個人退賽,一個人就好。但陳迪連等兩天,每個該上場的人都來了,他還是名落孫山。
所以他改變戰略,不再希望自己可以一戰成名,把自己丟到沒有人在乎的雞毛蒜皮小比賽裡細火慢燉。陳迪自己算過,32個國家,108個城市。飛機、計程車、旅館、吃飯,樣樣都要錢。每個星期在不知名的地方,不起眼的球場流浪,不友善的海關,不要命的司機,不乾淨的旅館,不知道裡面是什麼的食物,人家出國去賭場輸錢換開心,他出國去球場花錢換輸球,時間一天一天過去,帳面上的成績時好時壞,好可能只好一點點,一下子壞會壞很多。大部分時間他沒有教練,無論輸贏都得自己檢討思考,獎金太少而想法太多,職業生涯11年總獎金剛剛突破24萬美金,還沒有他建中學長盧彥勳去年一年賺得多。
路的前方,心的方向
但他把握五湖四海各處遊歷的機會,跟陌生人打交道。大部分他去的地方連英文都不太管用,但運動是世界語言,他跟小球童玩球,拍肩膀鼓勵他們好好打球,過了七八年以後,真有染成一頭金髮看來很欠打的韓國小屁孩跟他說,「我以前當過你的球童。」世界最大的雙重內陸國烏茲別克,陳迪從2005年開始每年都去,今年還去了兩趟。卡爾西這個以天然氣跟羊毛毯聞名的南方城市人口不到二十萬,陳迪九年來六度造訪,看著賽會從未來賽辦到挑戰賽,從沒有朋友的地方交朋友。最後他打進雙打決賽,即使場邊沒有幾個觀眾,但是都替他跟西班牙人加油,替他們一個又一個打出的好球鼓掌叫好。
過去他以單打為主,雙打最佳排名291還不如單打,但今年以來他已經拿了四個未來賽雙打冠軍,這次卡爾西挑戰賽首輪,第二輪淘汰白俄羅斯台維斯杯現役國手,四強的溫卓伯去年帶領以色列打進台維斯杯世界組、今年澳網單打闖進第二輪,拿過12個挑戰賽雙打冠軍,賈巴許維利更打過法網十六強。決賽對手澳洲卡爾拿過九個ATP冠軍。反觀他跟西班牙人歐拉索,不要說是ATP,兩個人過去只各拿過一次挑戰賽雙打冠軍。但這次他們四場比賽接連砍掉前三種子,勝利得來毫不僥倖。
他並不是一個知名的網球選手,如果我沒有進入媒體工作,應該也不會認識他。我有時候也會拿媒體的犬儒角度想他。「很努力啊但天份只到這裡」「浪費了太多時間但台灣什麼都沒有也沒辦法」「快三十歲還在打未來賽到底要幹嘛」......是啊,終點到底在哪裡呢。但看他日復一日替自己打氣加油的文章,這些問題我問不出口,答案我也不想知道。只是陳迪顯然也被這些問題困擾著。「我每天花三分之一的時間以上在網球上,日復一日,在巡迴打滾將近十年,難道我真的享受每週飛行,每日訓練,獨自在房間,吃著不熟悉的食物,長期接觸陌生的人群?事實上我把耳朵蓋住,繼續做我認為的事,這些言語在我腦海裡待的不長,當別人說我不行,我反彈的更高更強壯。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行了,我絕對閃的比誰都快,絕不拖泥帶水。」
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說自己不行了,我只知道他沒有賺到錢,甚至也沒有賺到名。我只是跟著他一週接著一週,默默的打開電腦,看他又到了哪裡比賽,籤表有些個誰,好不好打,有沒有機會。那一週一週的希望通常變成失望,期待也愈來愈卑微,挑戰賽只要贏一輪就有分,未來賽只要比去年分數多一些就好,看他一場一場打,盤算著下週的分數跟排名升降。
很多事情不是以錢,名為出發點,是否在自己所做的東西尋找到價值與快樂,真誠的貼近自己的心,努力不懈,屢試不爽,你已經是冠軍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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